一碗专栏｜邢娜：《枇杷不语，甜自盈枝》
从福州市区出发，大约40公里，车程一个小时就可以抵达一都镇。一都镇位于福清市西北部，地处戴云山脉东南侧，地形以山地为主，森林覆盖率高，优越的生态环境造就了著名的“一都枇杷”。
一都镇是福建省三大枇杷主产区之一，拥有约5万亩枇杷种植面积，年产枇杷3万多吨。2019年，一都镇还推出了“枇杷宴”，当时被福建省餐饮烹饪行业协会授予“福建名宴”称号。
时隔六年，一都枇杷宴在今年再度盛大启幕，收获了大量赴宴的美食爱好者，甚至有上海、哈尔滨的客人闻讯专程而来。趁着枇杷还在赏味期之内，限时返场的一都枇杷宴还在继续。
剥开一颗枇杷，像剥开一都镇清透的阳光。金黄果肉藏着夏天的开场白，一口酸甜，熨平了春末最后一丝浮躁……那么就不妨趁着枇杷尚在枝头，去赴一场福建名宴吧。
与米其林背道而“吃”
这些年，或许是审美疲劳，越来越觉得米其林餐厅有些乏味了，反而是福建的乡宴，我总是会非常认真地出席。福州的长乐与福清都在沿海地区，在我心目中这两个地方的乡宴就是“两大天王”般的存在，这里的人们对于大海有着天生的亲近感，也做出了福州最值得奔赴的乡宴。
乡宴，的确是我到了福建生活之后才体验到最特殊的宴席。之前去吃米其林、黑珍珠餐厅总是会莫名激动，必须要以最高礼仪以示尊重，后来到了福建，每每要去吃乡宴之前，我是一定要沐浴熏香更衣才会前往。
通常而言，这些乡宴都是在乡村或者是城郊举行，因为地方会相对宽敞。这场“枇杷宴”定在中午的时间，临近11点钟，朋友已经在楼下等我了。
一路沿江而行，绿意盎然，春天的气息在这里肆意地生长着。跟朋友闲聊，她说，前段时间跟先生去日本，在深山一路前行的时候，两人相视一笑，说这景色跟福建好像啊！是的，很多本地朋友也都和我笑谈福州人一直都不觉得福州有多好，但是只要去外面旅行几天，立马就想往家跑。
吃，对于福州人而言到底有多重要？车行至枇杷宴现场，自驾来的车已经将临时划分的停车场停得七七八八，还有一些接驳大巴在路上陆续赶来，真的会有人为了这场乡宴来到福清的某个镇上。其实不止福州人，当日最远的客人有来自上海、哈尔滨还有南非的客人。
枇杷到底有多迷人，让这么多人可以为了一场宴而安排一次行程，我必须要一探究竟。苦夏将至，幸有枇杷。
果核里的宇宙，藏着金色的轮回
枇杷对于我这个北方人来说，是金贵的。
在北方，通常有三种方式吃到枇杷。一种是在高级餐厅里，应季的枇杷作为开胃水果，一人一颗，再多也没有；然后就是在超市或者网购平台，但枇杷的品质基本都不令人满意，有些果子甚至会让你感觉酸到骨子里；最后当然是拥有南方的人脉关系，可以在每个季节收到来自朋友的“投喂”礼遇。
我到了福建，就拥有了枇杷自由。当车经过蜿蜒的山路抵达一都镇的时候，我知道我拥有了彻底的枇杷自由。漫山遍野的银色袋子闪耀着，那里面包裹着的就是自成一体的“小宇宙”，我称之为星星般的果实。
风起时，枇杷在枝头摇晃，银色的袋子像是春天赠予的祈愿福，生活给的酸，时间总是有办法来酿成甜。一都镇主要种植的是“早钟6号”枇杷品种，果实呈鹅黄色，果肉细腻，酸甜适中，带有独特的香气。
一都镇，属于那种让人一眼就喜欢上的地方，位于永泰跟福清的交界之地，地处戴云山脉的东南坡，相对较高的海拔带来较大的昼夜温差，充沛的雨量以及肥沃的土壤非常适合枇杷的生长，独特的微气候适宜枇杷糖分的积累。
不必羡慕梅子青时雨，只需看看枝头的枇杷，连苦涩的核都裹着金色的光。一都枇杷果以个大、肉厚、汁多、味甜而闻名。枇杷叶亦可入药，枇杷花同样可以入汤。当我的思绪还在遐飞的时候，枇杷宴的宾客们都已入席，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。
枇杷熟，熨平了春日最后一抹浮躁
当天看到菜单的时候，我整个人都不淡定了。乡厨们身影忙碌，食材待装而发。12点准时，主持人宣布宴会开始，致辞言简意赅，非常符合大家盼望上菜的心境。我甚至都无心左顾右盼，专心致志想要研究福清人如何将枇杷贯穿到一整场乡宴。
显然，乡厨总有自己的生存之道。他们从来不会来到你的桌边服务，照例都是团队里的姨姨们，穿着统一的颜色过于鲜艳的围裙，推着餐车来到你的眼前，一道道“枇杷珍馐”就端来了，此刻我们也不需要任何地讲解，只要轻轻地扬起筷子。
福清本地的天然海蜇头，只需要简单调味，便成就了最妥帖的前菜；一都枇杷与山野鲜蔬构成了最好的时令蔬果拼，枇杷是点睛之笔，不争不抢地就占领了“C位”，那一抹酸甜是最恰当的注解；枇杷叶、枇杷花入馔是基础操作，福清人会用枇杷根来炖高山羊，有一种特殊的香气萦绕在清汤之中，这是古法烹饪最好的诠释。
分辨福州人，有一个很容易的方法，就是看他（她）是不是爱喝汤，面对一桌子汤羹很怡然的，那一定是福州人，就跟饮茶一样，福州人喝汤也是一碗接着一碗。用母红蟳、一都枇杷花炖出来的全番鸭汤一定不能错过，那种轻甜感很难用语言来描述出来，清透感瞬间就萦绕在周身。
一道记忆中的江阴豆腐焖让我看到了熟悉的福清菜的样子，江阴老豆腐和福清紫菜、螃蟹、青蛾以及福清海蛎汇聚一堂，就说这豆腐能不好吃嘛！
福清本地产的南美白对虾在白灼的时候加入了枇杷叶，特有的弹牙感还带着一丝甜甜的风味，这样的虾可能只有在福建才能吃到吧。福清人吃蛏子也是非常讲究时令的，到特定的时间才会吃，而且最地道的方式就是用插蛏的方式来料理，枇杷宴选用的是江镜海蛏，是我喜欢的小海鲜的样子。山城枇杷酥裹汁味全鱼则把福州菜的酸甜展现到淋漓尽致，就是福清版的松鼠鳜鱼，妙！
荔枝肉对于福州人来说就是本命菜，你有没有尝试过枇杷果香的？黑猪肉做成，加入枇杷来中和甜腻感，不得不说很有巧思。我也相信没有人不爱吃鳗鱼饭，但鲜有人知道全球的鳗鱼大都来自福清，草包饭有一种特殊的植物香气，搭配新鲜的枇杷以及福清的烤鳗鱼，我能请求打包一份回家吗？福清的土冬粉同样是令人欢喜的主食之选，加入了天然三眼蟹果然更清香扑鼻……
五谷丰登是福清特有的米时搭配枇杷跟芝麻，感觉就是福清版的驴打滚儿。金玉满堂则是玉米搭配的粗粮，就是因为枇杷的加入尽显春日之感。甜品雪燕诚意满满。水果除了时令之外，怎么能少得了枇杷？
树上的枇杷熟了一季又一季，那个踮脚摘果子的少年，永远定格在属于春天的记忆里。福州的无尽夏将至，幸好我们还有枇杷陪伴。
作者：邢娜
资深媒体人
生活方式作家
模范书局主理人